手抖了抖，球擦著籃框掉在地上。偶爾的失誤東方奕並不以為意，只是現在旁邊站著一個姜瑤，怎麽都覺得有些尷尬，顯得他投球技術多爛似得。

他悄悄瞄了姜瑤一眼，正好對上她的目光。她朝他做出了一個加油的手勢，眼中坦蕩，毫無嘲笑之意。

東方奕假意運球，轉過身去，背對著姜瑤咧開嘴笑了。再轉回身時，卻一臉嚴肅。

他練了多久，姜瑤就陪了他多久。

這幾天的天氣變化無常，早上艷陽高照，現在卻飄起了雨絲。兩人出了體育館。姜瑤仍舊穿著夏季制服，襯衫搭配短裙，一出門迎面一陣寒風凍得她瑟瑟發抖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。

東方奕也沒比她好多少，剛剛打球出了一身汗，現在被風一吹，整個人都抖了一下。

姜瑤探頭看了看雨勢，語氣裏有些無奈。“早知道就不來看你了。”

東方奕：？？？難道不應該是早知道就帶傘了嗎？

他對姜瑤嬌氣的行為有些嗤之以鼻。“這麽點雨，淋一下又不會死。”

姜瑤嫌棄地白了他一眼。標準直男回答，長得再帥也不頂用。

“走了。待會雨更大。”東方奕一聲令下，邁開步子率先走進了雨霧中。

細密的雨絲伴著昏黃的燈光和蕭條蟲鳴聲，一片安逸。路上有幾塊亮亮的地方，東方奕沒註意，一腳踩了進去，踩得滿身的水。

他頓時跳開了幾步，停下來用手擦了擦鞋。

“真的被你的烏鴉嘴說中了。”兩人不過遲疑了這幾秒，滿街的雨便鋪天蓋地而來。

姜瑤一把拉起東方奕。“走快點。”

“我的鞋。”少年仍舊試圖彎腰去擦自己的鞋，被姜瑤扯得踉蹌了幾步。

姜瑤拉著他的兩根手指，指尖是微涼的觸感，雨絲糊了眼睛，少年只能看見前面的少女隨風而動的黑發。

雨勢越來越大，兩人尋了一個屋檐下躲雨。

雨水將衣服打得濕透，露出了少女纖細優美的身體曲線。即使在這昏暗之處，也異常顯眼。東方奕別扭地轉過了頭，寒風凜冽，卻吹不散他耳尖突如其來的熱度。

雨夜裏很寂靜，雨簾外是滴滴答答的雨聲。兩個人站在一處，靠的很近。姜瑤半抱著臂，冷得不想說一句話。

“你很冷嗎？”

“有點。”

“那你跳幾下吧，會暖和一點。”

姜瑤：……就不該期望他會說出什麽好聽的話。

黑暗中響起清脆的聲音，姜瑤一巴掌打在了東方奕的手臂上，痛得他齜牙咧嘴。“你幹嘛！？”

“暖和了沒？促進血液循環。”

少年皺著眉，一雙眼睛在黑夜裏看得並不分明。

“真的很冷？”剛剛姜瑤的手打在他手上，有些冰。

“你說呢？”姜瑤搓了搓手臂。衣服雖然還沒濕到捏得出水來的程度，但也有幾處微微貼著肌膚，難受得要命。

“你在這裏等著……我回去拿傘。”

姜瑤深深地看了他幾眼，才緩緩開口。“你不會是想丟下我吧？”

少年不屑地笑了一聲，而後頗為認真地跟她說。“我不會丟下你的。”

兩人對視了幾秒，姜瑤突然“噗嗤”笑出了聲，霎那間恍若雲霧撥開，明月初現。

“那我們拉鉤。”她伸出了小拇指，眼中是嬌俏的笑意。

“幼稚。”東方奕“切”了一聲，還是乖乖伸出了手。

兩個小拇指，一大一小，勾在了一起。

“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。”

姜瑤的目光落在兩人勾著的小拇指上，眼神明滅，看不清晰。

這句誓言和她當初與蕭衍說過的誓言重合在了一起。

那時她的事業正步入上升期，而蕭衍仍默默居於七八線。因為害怕她拋棄他，他變得陰晴不定，陰陽怪調，經常對她發脾氣。

那個晚上，她推了所有的事情，帶他去了他們初遇的地方。

“我們拉鉤呀。”

見他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，她莫名覺得有些好笑。“姜瑤要和蕭衍永遠在一起!”

她牽起他的手，兩人的小拇指在月色下緊緊勾在了一起。

她想用一種最單純的方式讓他安心。

蕭衍的臉上出現一種很奇怪的神色，他反握住她的手，將她拉進懷裏，緊緊抱住，一直喃喃著“對不起”。

那時的姜瑤只覺得心疼，現在想來確是滿滿的嘲諷。

她收拾好情緒時，東方奕已經看了她很久。

“你又在想什麽害人玩意兒呢？”

姜瑤只是笑著搖頭。東方奕也沒多想，只當她累了。

“那我回去拿傘，你在這等一下。”

“嗯。”

少年義無反顧地沖進了雨簾中。姜瑤目送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，嘴角的笑漸漸淡了下來。

演戲太累。

愛笑的姜佳謠是她要詮釋的角色，可是孤獨，絕望才是她真實的面目。

……

夜雨打在身上冷冰冰的，讓人忍不住顫栗。東方奕打算從實驗樓的走廊穿回寢室，這樣可以少淋點雨。

實驗樓晚上沒什麽人，燈是暗著的。只有樓梯口的感應燈感應到了細微的腳步聲忽明忽暗。

手裏拿著的手機震了幾下，是西門他們發來的消息，問他在哪。東方奕滑開屏幕看了一下就塞回了兜裏，他突然意識到，其實可以叫西門他們送傘來，這樣他和姜瑤都不用淋雨。

可是一想到可能要因此被他們嘲笑很久，他還是寧願淋點雨。

思及姜瑤還在等他，少年腳下的速度快了一些。

經過墻角的一間教室時，燈是亮著的，伴隨著女孩子講話的聲音，還有桌椅的摩擦聲。

東方奕本來沒有什麽好奇心，只是餘光瞥見了縮在墻角的一個人，有些眼熟。

一個女孩抓住了地上那人的頭發，那人吃痛地呼了一聲，隨之站了起來。

東方奕想起來了，是那個執意要還他錢的女生，叫什麽來著齊早早齊早早對面的那個女生沒有穿校服，上半身搭一件小皮衣，下半身穿著迷你裙，臉上畫著濃妝。手上塗著紅色的指甲油，一直戳著齊早早的臉。

“你們幹嘛呢？”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，室內的人齊齊往門口看去。東方奕正倚著門框，頗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。

“東……東方少爺。”那個穿皮衣的女孩子的表情有些驚慌，立馬收回了掐著齊早早的手。

她旁邊的幾個女生也連忙喊了一聲“東方少爺”，而後頗為拘謹地看向東方奕。

“你們在……欺負人？”東方奕朝她們那邊走了幾步，幾個女生都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。聖丁頓小霸王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，東方奕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。

偏生這小少爺有時候還特別喜歡管點閑事，替人打抱個不平，就比如現在。

“我們在玩呢。”皮衣女孩訕訕笑著，用手肘捅了捅身後默默站著的齊早早，指望她替她圓個謊。

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齊早早身上，她靜靜站著，圓圓的臉蛋憋得通紅。

東方奕沒指望以她的性格能說出實話，正打算開口把這群人趕走時，耳邊卻響起了一道輕輕軟軟的聲音。

“我不想和你們玩這樣無聊的游戲了。”她慢慢擡起頭，眼神堅定。

“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，我也從來不覺得我有錯。錯的是你們。”她的語氣仍舊平淡，只是起伏的胸脯暴露了她內心的情緒。她的氣息變得有些紊亂，直直看向身邊的女孩子。

“你……”

那女孩對此有些措手不及，她似乎沒想到齊早早敢這麽跟她說話。她的臉色陰沈了下來，但顧及著旁邊的東方奕，臉上要笑不笑的。“你看你這人怎麽這麽開不起玩笑？”

“行了，你們走吧。”東方奕沒耐心繼續看她們爭辯了，他沒有忘記，姜瑤還在等他。

小霸王發話了，那群女生如釋重負般得逃離了戰場。

偌大的實驗室中，只有齊早早和東方奕兩人。那女孩站在蒼白的燈光下，臉上的紅暈漸漸消失，透著些慘白。她的發繩松松掛在發尾不掉落，一個人站在角落，形單影只，看著有些可憐。

“你也早點回去吧。”說完這句話，東方奕就轉身走了。

剛走到門口，後邊響起了一個小小的聲音。

“我做錯了什麽嗎？”她好像是在質問誰，又好像只是簡簡單單地陳述一個問題。

東方奕有點猶豫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。

最終，他還是轉身朝她說:“你沒有錯。”

這一句話，帶著些許安慰的味道。

沈浸在自己情緒裏的齊早早忽然擡起了頭，她的眼眶早已紅得不像話，只是眼淚仍舊倔強地留在眼睛裏，不肯往下掉。

“謝謝。”她吸了吸鼻子，兩邊的眼淚約好了似得開始掉下來。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，以前明明都可以忍住的，但現在為什麽不可以？

東方奕看她哭了幾秒，覺得讓她自己冷靜一下會好一點。

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，少年望了望遠處的路燈，有飛蟲繞著黃色的燈光打轉。他估摸著姜瑤肯定等得不耐煩了，再次擡腳沖進了雨裏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大噶放心啦，姜瑤很堅強的。渣男都是過去式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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